找老公放松警惕，有了娃看你好戏

牛爸不会中文。也不是完全不会，他会“一点点”。

别人问他：“你会中文吗？”

他可以回答：“一点点。”

“我说话你听得懂吗？”

“一点点。”

“爱吃中餐吗？”

“一点点。”

“挣多少钱？”

“一点点。”

……

我觉得一点点真的够用了。

也曾经想教他，但是他一点学习的欲望都没有。

“你会英文就好啦，为什么我还需要学中文？”他一脸迷惑。

“你住在中国，又找了个中国女朋友，难道就不想学习一下我们的语言吗？你看麦克（他的同事）中文说的多好。”他对我的母语完全没有兴趣，这让我我有点不高兴。

“麦克的老婆不会英文，他是没办法。”感情是我英文太好的错了？

“那克里斯（另一个同事）才来一年，现在也说得不错了。”我又说。

“他学中文是为了到处泡中国女孩子，我有你一个就够了。”

他说的深情款款，我听得心花怒放。他不是懒惰不求上进，而是甘愿为我折断双翼，放弃那片茂密葱郁的丛林，只吊死在我这颗会英语的歪脖树上。

……才怪。这就是懒。

可惜我认识到这一点已经是很多年以后了。

牛爸学中文极其困难还有另一个原因：他分不出声调。

我再跟他讲“猫毛铆茂”，“妈麻马骂”，他就像被念了紧箍咒的孙猴子，满脸涨红，龇牙咧嘴：“毛毛毛毛，骂骂骂骂”。

我笑得抱着肚子滚到沙发下面。牛爸委屈极了，说什么也不肯再学。

罢了罢了，“一点点”就可以了。他分不清四声，对我们的生活也没什么影响。

直到两个月前。

牛妞一直在学中文，这学期开始学拼音了。

我在家得给她做听写作业，念一个韵母，她只需要判断是哪个声调。

什么情况？

“你听它的音调是不是往下走，像滑滑梯一样？那就是四声。”我耐心跟她解释，“可以理解吧？”

牛妞拿一双大眼睛望着我，没说话。

问她五个声调她说错四个，另一个估计也是蒙的，因为本来就有25%的正确率。我深呼吸，调整坐姿，找准发声位置，用最夸张的音调给她示范：“告诉我听到的声音是往高走还是往低走？”

二声我爬到高音C，她说是往下，四声我点头如捣蒜，她说是往上，三声我拐得像出救护车，她楞说是平的，一声她更是两眼一抹黑，给我东南西北乱指。

到这个时候我基本确定她是在耍我了。我想象不出任何人有听不出声调的可能。小时候我们学四个声调就像穿鞋走平地一样啊！从来不记得有任何哪怕一丁点的困难啊！我也不记得班上有其他同学有任何问题啊！你们见过吗？见过吗？

外面是深秋，室内温度也不高，但我穿着一件单衣的身体已经在微微出汗。我的声音从40分贝上升到80分贝，语气也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，而牛妞的表情越来越抗拒，梗着脖子回答得错误百出。

此刻我只能做一件事。

“妈，你知道牛妞完全不会声调吗？”我走到厨房跟牛姥姥诉苦。

“是吗，她平时说话说的挺标准的啊。”她也有点吃惊。

“对啊，可是让她听声调全都答错。”我一肚子气还没消，“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？”

“我也不知道哇，是挺奇怪的。”

过了几天，牛姥姥送牛妞坐校车，回来跟我说：“我刚才路上也测了她了，她还是不会，看来是真听不出来。”

“啊，怎么还有这种事？”我从来没想过这种罕见现象会发生在我的女儿身上。

她不是在捉弄我，是真的听不出来，我居然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。

你们会说，牛爸不是也听不懂声调嘛。

但他是老外。

牛妞可是我肚子里出来的，第一母语是中文的小孩啊！就算现在水平差了点，但是从一数到一百没问题，猫和毛，妈和马也能分得清啊！

也许得换一种更直观得方法教她。

牛爸看见我们娘俩一起做功课，结果牛妞一个人跑出来，以为她调皮，给我又拎到面前。

“要认真学中文哦，不然就像爸爸一样，什么都不会说。”他面带“看我帮你管孩子了”的邀功表情。

“我们在学音调，但是她怎么也听不出来。”我垂头丧气。

“哦，音调本来就很难啊，我也学不会。”怎么牛爸的语气中还有一丝得意？

再说你不是来帮我的？怎么这就为孩子开脱上了？

“爸爸，你说妈麻马骂。”牛妞牛头问她爸。

牛爸清了清嗓子：“妈妈骂骂！”

牛妞笑得滚到地板上去。

看来这课是上不成了。

牛乱 2021年11月17日 于西雅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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